訪華前一周的23日,阿基諾出席新采購巡邏艦的歡迎儀式。該艦將部署在“西菲律賓海”

    菲律賓總統阿基諾三世30日出訪中國，這是他上任14個月以來首次訪華。據《菲律賓每日問詢者報》報道，總統將以會晤中國企業家的方式開始這次繁忙行程。在跟隨他一同前來的約300人訪華團中，近250人是企業家。阿基諾還將在訪問期間參加3場中菲企業家商業論壇。如此側重經貿的行程安排被中國駐菲大使劉建超稱為是領導人國事訪問中的罕見之舉。在中國和菲律賓之間，需要好好談談的話題有很多。但這次，阿基諾“似乎打算只談貿易，不談爭議”。一個多月前，他還在委屈“不能被大國欺負”，如今，阿基諾卻用結婚50年的夫妻形容中菲關系。不過此種親密很可能會在美菲關系前相形見絀。在他訪華的同一天，菲律賓迎來《美菲聯防條約》簽署60周年。一手從中國要經濟，一手從美國要安全，也許在一些中小國家看來，在大國之間兩面下注可以永不賠本。不過中國公眾對菲律賓的感受已經非常糟糕，環球網的投票顯示，南海之爭已將中國人以往對菲律賓還算不錯的印象消費得干干凈凈。這不太可能不影響中國公司與菲國合作的環境。

    “阿基諾在中國走鋼絲”

    “菲律賓似乎打算只談貿易，不談爭議”。法國電視5臺這樣評論菲律賓總統的訪華之行。在因南海問題與中國爭執未息之時，不少媒體都注意到，菲律賓外交部的總統出訪聲明對南海問題只字未提。法新社稱，阿基諾顯然希望將訪問重點放在經貿上，避免涉及過多敏感問題。據報道，菲方希望與中國在造船、采礦、汽車、投資基金及能源等領域組建合資企業，吸引70億美元的投資。更長遠的打算是，雙方可能會簽訂雙邊“5年經濟計劃”，使雙邊貿易額在2016年達到600億美元，這一數字是2010年的6倍。

    美國彭博社評論說，和之前相比，阿基諾在南海問題上明顯放低了調門。他將中菲關系比做婚姻的說法廣受關注。他說，“即使結婚50年的夫妻仍需進一步了解對方”，所以兩國關系不會因南海爭端受損。上個月，阿基諾在發表國情咨文時表示，將通過武力手段保護菲律賓的“南海領土”。言猶在耳，菲方的調子為何在1個月后就大轉彎了呢？

    菲駐華使館臨時代辦的話透露了幾分玄機。他對菲律賓媒體說，在當今傳統西方金融市場動蕩不安之際，菲律賓的經濟增長需要更多依靠中國這樣的新興經濟體。阿基諾則在出訪前更為直接地表示，“假設在13億人口的中國和9500萬人口的菲律賓之間搞一場拳擊比賽，那么我們肯定贏不了。而且到時候，他們肯定會把許多扇貿易之門關閉”。

    《華爾街日報》題為“阿基諾在中國走鋼絲”的文章稱，阿基諾訪華任務棘手：既要避免損害兩國之間日益重要的經貿關系，又要主張菲律賓在南海的主權，不提南海問題會遭國內批評。據菲律賓ABS-CBN新聞網30日報道，對于中菲經濟合作，菲律賓人民第一黨黨魁也表示反對稱，阿基諾將會背上“叛國”罪名。

    “菲律賓總統訪華，你想對他說什么？”在環球網發起的持續一周的網絡調查中，“不滿”成為突出情緒。網友對菲政府提出四大不滿，南海爭端位居榜首。在超過1萬名投票者中，60.9%的人表示，不滿菲律賓“在南海問題上玩火，以小欺大，挑釁中國領土主權”。另有16.5%的人將票投給“搞美菲聯合軍演，拉幫結伙制造地區緊張氣氛”。10.9%的參與者認為，“香港人質事件至今已逾一年，菲不道歉不賠償”令中國人民的感情難以接受。此外，“縱容反華言論”也獲得746票。

    《馬尼拉公報》30日的評論文章稱，多方意見已經反復指出，現在并非阿基諾訪華的好時機。可到底什么時候才算是好時機呢？畢竟，菲律賓毒販在中國被執行死刑是避不開的事，就連菲律賓自己針對販毒的法律也同樣嚴格。而面對南海問題，菲中雙方都無法說“游戲結束了”，爭議就像肥皂劇一樣仍將繼續。只有理想世界才有理想時機。新加坡國立大學李光耀公共政策學院客座副教授特瑞西塔對《環球時報》記者表示，起碼此次，在通過外交途徑解決南海問題上，兩國表達了相近立場。雙方希望把焦點集中在通過貿易和投資增進兩國關系上，而不是爭議本身。這是中菲發出的共同信號。

    莊前進是菲律賓華商聯總會理事長，此次他將率領37名代表參加總統訪華團。他對《環球時報》記者說，也許中國可以無償援助菲律賓一條鐵路，并在每個站臺都寫上“中國捐贈”。在菲律賓，坐鐵路的人很多，而且都是社會中下層。他說，毛澤東曾在新中國建立后幫助坦桑尼亞修建了一條鐵路，現在那里的人民還在紀念，并在每件事情上都站在中國一邊。

    聽上去這是條代價不高且能夠“雙贏”的建議，但是否真的那么理想似乎并不全由中國說了算。香港“中評社”30日發表社論稱，現在輿論最關心的問題是，中菲高層會晤能否為兩國關系的未來發展定下基調？即便達不到這樣的目的，訪問能否成為中菲關系走向緩和的轉折點？考慮到菲律賓前段時間在南海問題上的沖動性表態，能否達到上述目標的“球”顯然在菲律賓手里。

    菲律賓能否成為永遠不賠本的賭場老板？

    就在阿基諾抵京的同一天，美菲也共同迎來一個特殊的日子。60年前的8月30日，兩國在華盛頓簽訂《美菲聯防條約》。根據此項條約，締約一方遭“武裝進攻”時，雙方可采取行動“對付共同危險”。

    據菲律賓ABS-CBN電視臺報道，為慶祝這個日子，美國派出海軍核動力航母“約翰·斯坦尼斯”號對菲訪問，不過這一計劃因臺風延期了。報道稱，由于擔心中國將填補在南中國海的權力真空，美國駐菲大使托馬斯強調，美國將繼續保持在該地區的軍事存在。據他透露，美國軍艦每年都對菲律賓港口進行一百多次訪問。

    美國傳統基金會網站的評論文章稱，23日，菲總統視察海軍新旗艦“德爾畢拉爾”號時表示，該艦是菲律賓保衛國家利益、必要時為國家利益而戰的新實力象征。你很難想象，如此慷慨激昂的講話，說的不過是美國一艘已經服役44年之久的海岸護衛隊舊艦的翻修品。但是美國官員應該由此明白，菲律賓希望得到幫助，加強領土防御，美國也許應該確保兩國同盟再持續60年。

    廈門大學南洋研究院院長莊國土30日對《環球時報》記者表示，美菲兩國有著特殊關系，美國是菲律賓的前宗主國，現在的菲律賓完全是復制美國的制度。菲律賓的親美是骨子里的。但菲律賓大學亞洲研究中心愛琳·巴維埃拉博士認為，作為東盟小國，菲律賓當然希望美國能給予支持，但這只是以防萬一，就是所謂的“對沖”，是一種“保險”。因為不知道20年或30年后會發生什么，中國在亞洲會有什么樣的權力。菲律賓并不希望中美之間有矛盾與沖突。

    但無論如何，阿基諾在訪華幾天前給海軍新旗艦剪彩，與他眼下對中菲關系的說法看起來不那么一致。中國外交學院戰略與沖突管理研究中心主任蘇浩說，也許對于一個中小國家來說，利用大國間相互制衡，從中博取漁翁之利能夠挑起本國社會的興奮和刺激點,并可以做永遠不賠本的賭場老板。菲律賓夾在中美兩大國之間，兩面下注，希望兩面獲利。南京大學國際關系研究院教授計秋楓說，就阿基諾個人來說，他很擔心被外界強調自己官宦世家的背景，所以一直努力打造親民形象，注重國內民意。同時，政治經驗不足，有時言論比較隨意，也令其政策搖擺。

    菲律賓前外長羅伯特·羅慕洛26日在《菲律賓星報》撰文稱，中美對于菲律賓的經濟和安全都至關重要，保持和雙方之間的平衡關系是最明智的做法。不幸的是，菲律賓看起來在熱情和冷漠之間搖擺不定——有時候甚至是過分徹底的敵意。在甜蜜時期，中國被菲領導人視為溫和的超級大國和經濟繁榮的關鍵。現在，隨著中國在南海遭到美國的反擊，之前的霸王（指美國）搖身一變成了菲律賓正義的保護神。這增加了軍隊和領導人的勇氣，擺出一副男子漢架勢。

    他提醒說，對美中關系復雜性的理解讓菲律賓應該先停下來。盡管美中之間的交流常常充滿激烈的言辭——有時甚至還偶爾激化成零星敵對行動——但美國和中國互相離不開對方。這一點從前不久美國副總統拜登訪華就可見一斑。對于菲律賓來說，過于偏向哪一方都會傷害國家利益。

    安全解決不了吃飯問題

    最近一段時間，南海的風浪看上去小了很多。就在阿基諾訪華的前一天，越南國防部副部長在北京向中國承諾，不允許外部勢力借南海問題破壞兩國關系。不過，有媒體注意到，美國海軍補給艦“理查德·伯德”號正停靠在越南金蘭灣。

    這是闊別38年后美軍重回金蘭灣。澳大利亞國防力量研究院越南問題專家卡爾·塞耶對《南華早報》說，此舉意義重大，“是越南又一次狡猾的軍事外交”，雖然沒有同盟關系，但越南與美國在緩慢、穩健地擴大軍事和戰略關系，中國不得不去適應，即使這很讓人不舒服。

    彭博社28日報道稱，雖然美國還未完全撫平當年越戰的傷痛，但損失遠比美國大得多的越南人倒是已經完全擁抱這個老敵人了。越南副外長范平明的父親是當年反對美國入侵越南的老戰士，他本人現在卻積極呼吁美國多參與地區事務，幫美國利益說話。不過，越南不清楚美國是否對亞洲有長期投入的打算，該國官員私下抱怨，奧巴馬的國家安全顧問今年7月接受媒體采訪時長篇大論說中國，卻未提越南。彭博社評論說，像范平明這樣的年輕領導人面臨巨大挑戰，既要與鄰居超級大國保持適當的關系，又要加強與華盛頓的合作，這就像走鋼絲一樣困難。

    中國現代國際關系研究院戰略研究中心主任林利民30日對《環球時報》記者說，事實上，南海領土爭端并沒有過去，它還會時起時伏，伴隨著肢體沖撞呈現波浪式規律性的變化。蘇浩表示，相比越南等國，菲律賓是美國最好用的棋子。但菲律賓不得不在南海問題依然嚴重的情況下訪華，談經濟合作，可見安全解決不了吃飯問題。中國也許可以讓菲律賓作出某些承諾，盡管可能并不可靠。不過他認為，菲律賓希望在安全上不讓步的情況下從中國獲得經濟好處，這種兩面獲利的戰略是危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