頁巖氣探采“破冰”

    多年來被稱為下一個“能源富礦”的頁巖氣坐了十幾年的冷板凳，如今，這個潛力無限的行業有望向民營企業敞開大門。

    3月1日，國土資源部首次在頁巖氣勘探及準入門檻方面進行了表態，且迄今最大規模的官方頁巖氣儲量評估活動的結果被公布：已發現可采資源潛力為25.08萬億立方米。盡管比先前預計的31萬億立方米要少，但中國仍是世界上最大的頁巖氣儲量最大的國家之一。

    3月13日，國家能源局局長劉鐵男公開表示，由國家能源局、財政部和國土資源部等聯合編制的《頁巖氣勘探開發“十二五”規劃》即將對外公布。他表示，“十二五”期間，國家頁巖氣發展戰略主要定位于勘探開發，“十三五”期間才有望實現規模化開采。

    而在此前的國土資源部全國頁巖氣資源潛力調查評價與有利區優選成果新聞發布會上，國土資源部地質勘查司副司長于海峰說，《頁巖氣“十二五”規劃》已通過國家發展和改革委員會、國土資源部等四部委會簽。亦有接近國土資源部人士透露，頁巖氣勘探開發將向民營企業敞開大門。

    一石激起千層浪。此消息引起多數能源民企的廣泛關注。多年來，能源產業一直存在“玻璃幕墻”，民營企業徘徊在能源行業大門之外，頁巖氣的行業準入或成為民營企業進軍能源領域的金鑰匙。但也有頁巖氣業界人士對民營企業進入頁巖氣勘探、開采等領域持謹慎態度。

    民企是否能分羹頁巖氣大餐？規劃的發布究竟意味著什么？

    最后一個能源貴族

    從1821年在美國阿帕拉契亞盆地打成第一口頁巖氣井，至今已有近200年，這200年也正是頁巖氣概念從無到有的發展期。

    美國最早看到了頁巖氣的價值，并搶先一步進行了規模化的開發，而包括中國在內的新型經濟體尚處在頁巖氣開采起步階段。

    本刊記者獲得的數據顯示，近年來，美國頁巖氣勘探開發技術取得全面突破，產量快速增加。2010年，美國頁巖氣的產量達到了1348億立方米，占美國天然氣產量的27％，2011年提高到了34％。這一數字到2015年預計達到43％，到2035年可達60％。

    除了美國以及加拿大外，世界其他國家尚未對頁巖氣進行大規模開發。今年3月1日，國土資源部召開全國頁巖氣資源潛力調查評價與有利區優選成果新聞發布會，首次評價頁巖氣資源潛力，并宣布一項普查數據：我國天然氣探明剩余可采儲量僅有4.5萬億立方米，而目前中國陸域頁巖氣地質資源潛力達134.42萬億立方米，約占世界總資源量的1/3。其中僅可采資源潛力就達到25.08萬億立方米。

   緊缺的不僅是天然氣，石油和煤炭的存量也已捉襟見肘。能源專家韓學功向《中國經濟和信息化》表示：“假設沒有新的發現，我們現有的石油只能開采9.9年，煤炭的開采也僅剩35年。2010年中國煤炭產量17億噸左右，占世界總產量的的48.2%，但是煤炭的消費量占世界消費量的48.3%。而且通過GDP和能源消耗來看，中國的能源利用率不到美國的一半，也就是說中國目前的能源形式是非常緊張的。如果頁巖氣得到大力發展，將會對中國的能源產業產生重大的意義。”

    韓學功還表示，1993年之前中國還是一個石油凈出口國，但是隨著工業的大規模發展，能源消耗急劇增加，到目前為止中國對進口石油的依存度超過了55%。

    從“十一五”到“十二五”，天然氣一直是中國能源戰略中的重點。天然氣本身是化石能源里最清潔的能源，與老百姓的關系比汽油更密切。中國目前一次能源消費量里天然氣只占4%，世界平均數值為22%，相差接近6倍。發展頁巖氣是我國目前能源形勢的迫切需要。

    民企玻璃門

    2011年，經國務院批準，頁巖氣被列為我國第172個獨立礦種，這意味著頁巖氣不再受我國油氣專營權的約束。

    此后，國土資源部油氣資源戰略研究中心副主任張大偉在“2011第二屆非常規天然氣亞洲峰會”上透露，2011年12月中旬啟動的國內第二輪頁巖氣探礦權招標與以往有很大不同。“此次招標出讓與往年相比有很大區別，這次是完全放開。以前是邀請招標，只請6家國有企業。這次是只要有資金實力、有技術，即具有氣體勘查資格證，都可以參與。企業如果只有資金，沒有氣體勘查資格證也沒關系，可以找有資格的企業進行聯合投標。

    ”上述論述被認為是頁巖氣產業對民企敞開大門的清晰信號。分析人士稱，在能源領域，這種明確的表態還是首次。

    壟斷格局的變化將有利于我國頁巖氣的快速發展。業內專家認為，我國的油氣專營權一直屬于幾大國有石油公司，民營企業沒有資格進入油氣行業上游領域。但頁巖氣成為獨立礦種之后，它的勘探和開發就不再受我國油氣專營權的束縛，只要是具有一定資金實力和技術資質的企業都可以參與競標。

    從頁巖氣產業成熟的美國來看，作為頁巖氣開發主力軍的是大量的民營公司。此次頁巖氣獨立，為我國民營資本敞開了關閉已久的能源大門，這將十分有利于我國頁巖氣產業的快速發展。

    也有學者不看好頁巖氣對民企的開放。廈門大學中國能源經濟研究中心主任林伯強向《中國經濟和信息化》表示：“民營企業很難僅靠資金和技術進入能源領域特別是油氣行業。規模的標準、技術的標準、環境環保標準、安全標準等等一系列的問題都會構成民營企業進入頁巖氣行業的玻璃門。”

    此種擔憂也不無道理。記者獲悉，頁巖氣的勘探和開采是一項高風險，并且需要高投入的經濟活動。以各方面技術比較成熟的常規油氣為例，僅一口5000米的油氣井在氣田建設初期的總花費就接近一億元，甚至早期鉆探打10口油井，可能有6口都是廢的，這樣的前期投入所帶的風險不是一般民營企業能夠承擔的。。

    我國在頁巖氣領域尚在起步階段，各方面技術尚未成熟，投入和風險會更加巨大。這種風險和投入程度是絕大部分民營企業都無法承受的。

    雖然頁巖氣“十二五”規劃出臺在即，但是關于我國頁巖氣的勘探、開發、市場應用的相關法律政策并沒有明確公布，這種相關政策上的不確定性大大加劇了頁巖氣產業的投資風險。

    頁巖氣領域投資的另一個風險暗藏在市場應用方面。頁巖氣是天然氣的一種，如果沿用我國目前的天然氣機制，包括價格、管理等方面，我國頁巖氣的開發很難實現商業化。在這方面，美國擁有發達的天然氣管網和城市供氣網絡，這大大減少了頁巖氣末端的前期投入，使得頁巖氣可以迅速實現市場化，這種優勢是我國目前所不具備的。

    環保懸念

    目前我國能源部門和企業大部分注意力都集中在如何保障和促進頁巖氣產業的開發上，卻忽略了頁巖氣產業的大規模發展將會帶來的環境問題。

    頁巖氣的開采需要消耗大量的淡水資源，會嚴重影響產區當地水資源的可持續利用，而且生產過程中產生的廢水和因為技術不成熟產生的開采事故也會對環境產生惡劣的影響—通常在頁巖氣開發過程中使用的水力壓裂技術也有可能對當地的環境造成嚴重的污染。

    頁巖氣開采伴隨的環境問題甚至曾引發大規模的反對聲浪。法國環保人士就曾集結示威，要求政府對頁巖氣勘探頒布禁令。而法國政府已承諾將頒布一項旨在禁止頁巖氣勘探的法案，甚至還計劃取消其授予法國石油巨頭道達爾公司的頁巖氣勘探許可證。

    雖然頁巖氣的開發會帶來環境問題，但是頁巖氣確是化石能源里最清潔的能源。我國目前一次能源消費量里煤炭占了70%還多，天然氣只占4%。世界一次能源消費里天然氣所占比重的平均數值為22%，我國與之相差接近6倍。

    燃燒煤炭帶來的二氧化碳排放量是頁巖氣的三倍還多，換言之，開發頁巖氣產業所實現的降低煤炭消費比例能夠大大降低我國二氧化碳的排放。我國是世界第二大能源消費國，降低我國的二氧化碳排放量對我國乃至世界環境都有十分重大的意義。

    2010年出臺《中共中央關于制定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二個五年規劃的建議》也曾明確提出“十二五”期間加快建設現代能源產業體系，推動能源生產和利用方式變革，構建安全穩定清潔的能源體系，加快新能源開發，推進傳統能源清潔高效利用，在保護生態的情況下，積極發展水電，加強生態建設，發展智能電網，擴大油氣戰略儲備。

    林伯強向本刊記者表示：“雖然美國在頁巖氣領域比較成功，但美國的經驗不是可以完全復制的。

    中石油企業協會會長胡文瑞表示，在目前的形勢背景下，國家如需民營資本大舉進入以加速頁巖氣產業的開發，必然要加大對頁巖氣的研發力度，制定相關扶持政策，在稅收方面給予支持。也可建立相關的基金會，組織前瞻性規劃研究，建立頁巖氣開發先導性試驗區，吸取中國海域和煤層氣勘探開發的經驗，總結以外包為主的模式利弊。

     此外，設立國家級科研小組、牽頭實力能源公司、儲備專業人才、組織大專院校和科研實體對頁巖氣勘探開發的低成本主體技術進行聯合攻關也非常重要。人才儲備與技術創新必須及早進行。否則，進入頁巖氣領域舉步維艱的就不只是民營企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