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普與亞努科維奇（中）進行的天然氣談判取得重大進展

    9月24日，俄羅斯總統梅德韋杰夫和總理普京“罕見”地同時到場，與來訪的烏克蘭總統亞努科維奇就不久前爆發的又一輪天然氣價格爭端進行會談。此次俄烏圍繞天然氣的宿怨再次發作，源于8月烏克蘭前總理季莫申科鋃鐺入獄翻出的一筆舊賬。烏克蘭人迫切希望擺脫簽署于2009年的“不公平天然氣契約”，要求下調“高得離譜”的合同氣價，但手持合法合同的俄羅斯不愿做虧本買賣，提出了烏克蘭無法接受的交換條件。最終雙方各退一步，拉歐盟入伙共同管理天然氣過境，談判因此峰回路轉。

    “不公平”合同點燃宿怨

    8月初，烏克蘭前總理季莫申科突然被捕，法院指控其在2009年越權與俄羅斯簽署天然氣協議，花高價從俄方購買天然氣，導致烏克蘭政府損失近2億美元，嚴重損害國家利益。

    2009年1月19日，季莫申科促成烏克蘭國家石油天然氣公司（Naftogaz）與俄氣（Gazprom）簽署了一份新的天然氣供銷合同，終結了彼時鬧得沸沸揚揚的“斷氣危機”。這份合同為期10年，規定烏克蘭每年從俄羅斯進口的天然氣不得少于330億立方米，價格隨國際油價浮動，預計四季度每千立方米氣價將達到400美元，烏方認為這是個非常不合理的定價機制，導致其購氣支出明顯高于歐盟發達國家。

    季莫申科東窗事發后，烏克蘭政府順勢向俄方提出重新談判氣價，但俄方初期反應非常冷淡。8月31日，俄總統梅德韋杰夫稱，烏方提出降價要求是對俄羅斯的“敲詐行為”，俄氣總裁阿列克謝·米勒同日表示，烏克蘭必須按照合同規定，每年至少購買330億立方米天然氣，而烏克蘭總理阿扎羅夫則提出應將進口量削減2/3。

    在無法取得共識的情況下，烏克蘭甚至威脅將向斯德哥爾摩國際法庭提請仲裁，要求修改合同。28日，烏克蘭外長格里先科繼續向俄方施壓，重申俄烏兩國2009年簽署的天然氣合同“非常不合理”，強調兩國必須在“承認合同不公平的前提下解決問題”，“我們無意讓事情變得棘手，但問題確實非常嚴重”。

    俄烏出現不和，最緊張的無疑是歐盟。目前歐洲仍然十分依賴俄羅斯天然氣，特別是德國多座核電廠關閉，已從電力出口國變為凈進口國，歐洲大陸今冬用電能否保持穩定，還是要看俄氣西輸是否順暢。正積極向歐盟靠攏的烏克蘭深知歐洲人的擔憂，已保證不會與俄羅斯上演“氣價戰”。

    折中方案緩解危機

    俄烏領導人將24日的會談地點選在氣氛輕松的扎維多沃狩獵別墅，在媒體的描述中，三人的會面一片祥和。“三位位高權重的男人身著黑色秋裝，面掛微笑地穿過花園，在欣賞了當地的美景之后步入休息室，進行更深入的交談。”

    會談結束后，亞努科維奇稱兩國天然氣談判已取得“重大進展”，俄羅斯總統新聞秘書季馬科娃也稱，雙方談判取得了實質性進展，但均未透露細節信息。

    據一位隨行的烏克蘭外交官員向俄羅斯《生意人報》透露，莫斯科方面已放棄要求烏克蘭加入俄羅斯-白俄羅斯-哈薩克斯坦關稅同盟，轉而開始接受烏方提出的折中方案——由俄、烏、歐盟三方共同組成“天然氣過境聯營體”，共同管理俄輸歐天然氣。

    梅德韋杰夫此前曾公開表示，如果烏克蘭愿意加入由俄羅斯領導的俄白哈關稅同盟，或者同意修改現行的過境管理體制（烏克蘭國家石油天然氣公司與俄氣合并），俄方將同意下調氣價。由于烏克蘭目前正積極與歐盟進行自由貿易談判，如果烏克蘭接受了俄羅斯開出的條件，無疑將失去與歐盟簽署自由貿易協定的資格，因此烏方堅決反對接受俄羅斯的提議，并提出拉歐盟入伙，組成一個俄、烏、歐盟三方共同參與的天然氣過境管理機構。這位烏克蘭外交官表示，當時對此提議不屑一顧的俄羅斯如今已作出妥協，并透露俄烏政府將于本月就聯營體組建進行更為深入的談判。

    有消息說，烏克蘭希望在聯營體中持股34%，俄羅斯和歐盟各持33%。俄新社認為這是個不錯的選擇，特別是與歐盟關系密切的Naftogaz將成為俄氣合作伙伴，有助于緩解俄羅斯與歐洲的緊張關系。唯一的麻煩在于，正遭受經濟危機考驗的歐洲無法為管道現代化改造提供資金，“出工不出力”，俄羅斯將自掏腰包承擔所有費用。

    烏克蘭腹背受壓

    亞努科維奇在很多時候表現得像一個“親俄派”，比如曾極力反對烏克蘭加入北約，但在烏克蘭的未來走向上，亞努科維奇堅決站在歐盟一邊。

    路透社說，在此次天然氣談判中，烏克蘭處于兩面受壓的境地，一方面試圖與曾經的“大哥”俄羅斯修改天然氣協議，另一方面積極與歐盟進行自由貿易談判，為加入歐盟作各種努力。烏克蘭目前面臨著一個非此即彼的選擇，歐盟和俄羅斯只能選一邊。但讓烏克蘭感到無奈的是，選擇一方就會傷害與另一方的關系，而歐盟和俄羅斯它都得罪不起。

    烏克蘭與俄羅斯長期保持著一種“痛苦的天然氣友誼”，俄羅斯80%的輸歐天然氣需要過境烏克蘭，但烏克蘭自己的經濟，特別是出口創收的幾個行業，如金屬和化學制品，同樣嚴重依賴俄羅斯天然氣。

    在天然氣談判的問題上，如果以強硬面孔對抗俄羅斯，即便訴諸國際法庭，烏克蘭事實上并無勝算把握。烏克蘭外長格里先科此前也已坦承，若對簿公堂，烏克蘭修改合同的幾率很小，并自嘲“只有一類人對此感興趣，就是那些律師”。最可能的結果是換來俄羅斯更為強力的報復。

    而按照歐盟要求，如果烏克蘭想加入歐盟，必須整改缺乏透明度的能源管理體制，并點名要求重組烏克蘭國家石油天然氣公司，如果烏克蘭點頭照辦，俄羅斯將徹底失去對這家公司麾下上千公里天然氣管道系統的控制，這是急于促成兩國能源巨頭合并的俄羅斯無法接受的。

    事實上，烏克蘭借季莫申科東窗事發向俄羅斯發難已引發了歐盟的不滿，歐盟和美國均指責亞努科維奇借題發揮，利用職權對付長期積怨的政治對手，其本質是政治而非犯罪審判。

    阿扎羅夫27日表示，烏方希望通過談判于2012年初開始實行新的天然氣價，目前看來有一定難度，具體要看俄烏雙方接下來的談判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