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兩年來，盡管油價難以恢復到幾年前的高位，但已趨于穩定，國家石油公司在并購市場重新活躍起來，但對上游業務并購的戰略有所調整，通過尋求資源、資本或技術、市場等不同方式實現各自戰略目標。

    2009年至2014年，隨著國際油價的一路攀升和高位持續，國家石油公司實施了大規模的油氣并購，年均交易金額達300億美元，其中在2012年更是達到頂峰，交易金額接近500億美元。隨著2014年年末國際油價開始斷崖式下跌，國家石油公司的并購規模和數量大幅下降，達到近10年來新低，僅為約60億美元。近兩年來，盡管油價難以恢復到幾年前的高價水平，但已趨于穩定，國家石油公司在并購市場重新活躍起來，但對上游業務并購的戰略有所調整，通過尋求資源、資本或技術、市場等不同方式實現各自戰略目標。

    第一類是戰略資源的尋求者，如印度石油天然氣公司（ONGC）、中國石油、中國石化和中國海油等。這類國家石油公司旨在獲取戰略性油氣儲備，通過提高可獲資源量滿足國內日益增長的能源需求，以確保能源供應安全。由于國內經濟的快速增長、國內能源需求的迅速擴張以及國內能源供給增長的滯后，這類公司實施“走出去”戰略，通過在國際市場上獲取油氣資源降低能源進口依賴。2009年至2014年，油價的高企推動這類公司跨境資產與并購的規模與數量達到頂峰，雖然類似的并購繁榮期難以重現，但這類公司仍致力于不斷獲取高質量、低風險的資源儲備，以及持續投資于國內油氣開發。

    比如，以ONGC為首的印度多家國家石油公司已經將觸角伸向俄羅斯的東西伯利亞，2016年ONGC通過其子公司VideshLtd兩次收購了俄羅斯石油公司（Rosneft）子公司Vankorneft26%的股份，而印度石油公司（IndianOilCorporation）、印度石油有限公司（OilIndiaLtd）以及印度巴拉特石油公司（BharatPetroResourcesLtd）等三家印度國有石油公司此前已通過收購獲取了Vankorneft23.9%的股份。這四家公司的收購使印度在海外的油氣產量增長一倍多，總金額達到了55億美元，將每年為印度增加約8200萬至9100萬桶的產量，相當于目前其國內總產量的34%至38%。

    我國國家石油公司的并購步伐相比油價高企時期變得更為溫和，主要關注在產的中等規模的國外油氣資產，在一些允許中國國有企業參與國內上游資產運營的國家實施收購。2017年年初，中國石油與阿布扎比國家石油公司簽署了價值18億美元的陸上油田開發項目購股協議，獲得該油田開發項目8%的權益，合同期為40年，同時獲項目聯合作業公司阿布扎比陸上石油公司（ADCO）8%的股份。

    第二類是資本或技術尋求者，如委內瑞拉國家石油公司（PDVSA）、尼日利亞國家石油公司（NNPC）、墨西哥國家石油公司（PEMEX）、加納國家石油公司（GNPC）、安哥拉國家石油公司（Sonangol）、伊朗國家石油公司（NIOC）、巴西國家石油公司（Petrobras）、哈薩克斯坦國家石油天然氣公司（KMG）、利比亞國家石油公司（LNOC）、哥倫比亞國家石油公司（Ecopetrol）和阿根廷國家石油公司（YPF）等。這類國家石油公司極易受到低油氣價格的影響，因為其所在國政府的財政開支極大程度依賴于油氣出口的收入。一方面，國際石油公司和大型獨立石油公司在低油價時期收縮上游業務，導致這類公司面臨資源開發受限和勘探投入大幅削減的雙重挑戰；另一方面，這類公司不得不加快實施國內資源的貨幣化手段，比如資本轉移（KMG、NNPC）、競爭上游資本投資（PEMEX、NIOC）、資產處置（Petrobras）等，來支撐龐大的政府支出，但由于資源管理不善、高油價時期過度投資以及缺乏技術開發新的上游資源等原因，資源貨幣化的運作結果并不理想。資源貨幣化的效果取決于這類公司是否愿意提供高質量的資產和具有競爭力的市場準入條件，而這對于公司往往是一個兩難選擇，需要認真權衡資源貨幣化的短期利益和優質資產保值增值的長期利益。

     比如，自2016年上游并購開始復蘇后，Petrobras持續加大資產剝離力度，成為市場上最活躍的賣家之一。2017年，Petrobras宣布將出售其位于Campos、Santos、Potiguar、Ceará和Sergipe-Alagoas盆地的30處海上淺水油田，以及位于巴西東北部巴伊亞州（Bahia）和北奧蘭格州（RioGrandedoNorte）的50處陸上油田，將其轉讓給有意在巴西進行或擴大勘探開采作業的公司，這些油田大多為成熟區域，平均開采已40余年。這一舉動表明了Petrobras對其油氣發展戰略的調整，旨在通過資產剝離應對新的能源市場環境。

     第三類是戰略市場的尋求者，如沙特阿美（SaudiAramco）、阿布扎比國家石油公司（ADNOC）、卡塔爾石油公司（QP）、俄羅斯石油公司（Rosneft）和俄羅斯天然氣工業股份公司（Gazprom）等。這類國家石油公司資源豐富，瞄準中國、印度和東南亞等亞洲新興市場國家，旨在尋求新的市場增長空間。具體措施包括進入高風險高增長的市場（QP在孟加拉和巴基斯坦）、投資有前景的煉化和石化企業（沙特阿美石油公司在印度尼西亞和馬來西亞），或者直接收購下游資產（Rosneft在印度）等。同時，幾乎所有此類公司都通過削減成本（如QP和ADNOC）和簡化控股結構（如沙特阿美），實現了運營模式的重構。

    值得注意的是，沙特阿美積極進行商業重組，已從沙特國家石油部拆離，旨在轉型為商業驅動型組織，提高商業化的運作程度，減少公司所受的政治干預，實現公司經濟價值的最大化，并計劃于2018年進行史上最大規模的首次公開募股（IPO）。通過重組，沙特阿美將更為靈活地制定商業決策，布局未來戰略市場，積極獲取市場份額，與國際石油公司展開直接競爭。轉型后的沙特阿美將在亞洲市場扮演更為重要的角色，預計未來10年將陸續在石化產業投資1000億美元，將沙特的煉油產能從目前的約500萬桶/天提高到800萬至1000萬桶/天，投資重點主要集中在亞洲，特別是中國與韓國。

    Rosneft通過并購將業務延伸到了全球第三大石油消費國——印度，聯手瑞士大宗商品交易巨頭托克公司(TrafiguraBeheerBV)和俄羅斯私人投資集團UnitedCapitalPartners公司，協議收購印度第二大私營石油公司埃薩石油公司（EssarOil）共98%的股份。其中，Rosneft將斥資130億美元收購EssarOil上述股權的一半，即49%的股份，剩余股權將由托克和UnitedCapitalPartners平分。根據協議，該財團還額外支付20億美元收購了埃薩石油旗下的Vadinar煉油廠。通過交易，Rosneft將獲得EssarOil和Vadinar合計110.5萬桶/天的煉油產能,并將間接擁有EssarOil在印度的2700個加油站及其銷售網絡。

    綜上可見，相對于油價高企時期，當前較低的油氣價格促使國家石油公司加快經營的國際化進程。多數國家石油公司正越來越擺脫地區公司的特點，突破國家范圍、地區范圍，在更大的地域及領域參與國際合作，并結合自身戰略目標，通過尋求戰略資源、資本和技術支持以及新的市場空間，主動參與到高風險、高投入以及需要先進技術的上游項目合作中，同時在重要的下游目標市場參與產能建設、市場銷售和國際貿易合作，已具備與國際石油公司展開全球競爭的能力。未來，隨著國際化水平的提高，國家石油公司在國際油氣合作中的合作規模將進一步擴大、合作領域將進一步拓寬、合作地域將更為廣闊，成為國際油氣合作的重要力量。

     （作者為中國石油天然氣集團公司改革與企業管理部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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