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財政部、稅務總局聯合下發通知，自2018年4月1日至2021年3月31日，對頁巖氣資源稅（按6%的規定稅率）減征30%，以促進頁巖氣開發利用，有效增加天然氣供給。減征后，頁巖氣資源稅的實際征稅稅率為4.2%，下降1.8個百分點。

    促進頁巖氣商業開發需要加大勘探開發支持力度

    實際上，為了促進我國頁巖氣加快商業開發，國家一直保持了相應的政策支持力度。2012年，財政部、國家能源局出臺頁巖氣開發利用補貼政策，2012年至2015年，中央財政按0.4元/立方米的標準對頁巖氣開采企業給予補貼；2015年，兩部門明確“十三五”期間頁巖氣開發利用繼續享受中央財政補貼政策，補貼標準調整為前三年0.3元/立方米、后兩年0.2元/立方米。2013年10月，國家能源局公布《頁巖氣產業政策》，將頁巖氣納入國家戰略新興產業，對頁巖氣開采企業減免礦產資源補償費、礦權使用費等激勵政策。

    然而，我國頁巖氣行業的發展依然沒有踏上國家能源局規劃的大發展之路。以我國2015年頁巖氣產量45億立方米為基數，要實現2020年300億立方米的目標，需保持46.15%的年均復合增長率。而實際上，2016年和2017年的實際增長率分別為75.16%、14.18%，兩年的復合平均增長率為41.43%，2017年的增長率明顯偏低，后勁不足，需要加大頁巖氣的勘探開發支持力度。

    根據《地質調查動態》2014年第4期公布的信息，在北美地區，頁巖氣全生命周期的實際生產成本需要考慮鉆井的沉沒成本、土地成本、管道、加工設備和運輸至市場的成本、開采成本、稅金和權利金、付出利息、氣井的最終回收率，以及公司日常管理費等多種因素。萊斯大學貝克研究所能源研究中心資深總監KenMedlock的評估結果是：“一些井每千立方英尺只投入2.65美元就可以盈利，其他的需要投入8.1美元……中值是4.85美元。”同時，根據研究，巴耐特頁巖氣井第2年到第5年的產量，將比第一年分別下降39%、50%、57%、66%。因此，我國要完成2020年頁巖氣產量300億立方米的目標，實際建設產能每年應超過100億立方米，5年新建產能應超過500億立方米。按照KenMedlock評估的中值4.85美元/百萬英熱單位（MBtu）計算，需投資540億元以上。顯然，頁巖氣行業面臨巨大的投資壓力。

     考慮此次頁巖氣減征30%將使資源稅降低0.02268元/立方米，以2017年頁巖氣產量90億立方米為基數，2020年實現300億立方米目標，2018年至2020年將累計完成頁巖氣銷售量641億立方米以上，預計可減少頁巖氣資源稅支出14.54億元，占產能建設實際需要投資540億元的2.69%。因此，減征資源稅對頁巖氣行業發展的總投資而言，影響相對較小，難以與國家能源局規劃的頁巖氣發展目標實現較好的政策匹配。

    頁巖氣占據半壁江山多因素助美國開發成本下降

    按照美國能源信息署（EIA）的數據，美國的頁巖氣井口產量從2007年的702億立方米增長到了2016年的5855億立方米，年均復合增長率23.62%，占美國天然氣總產量的比例由8.07%上升到50.81%，占據美國天然氣供應的半壁江山。回歸美國頁巖氣行業發展的歷程，雖然普遍認為頁巖氣革命發生在2007年，但頁巖氣開發的核心技術并非發明于2007年或于當年取得重大突破。其中，水力壓裂技術誕生于1947年，上世紀五六十年代主要用于提高老油氣井改造，提高采收率，70年代進入低滲透油氣田勘探領域；水平鉆井技術也已存在多年。

    真正導致頁巖氣革命發生在2007年的重要原因在于，一是美國的天然氣價格由2002年的2.95美元/MBtu上升到了2005年的7.33美元/MBtu，上漲148.47%。雖然天然氣價格在2006年和2007年出現了小幅度回落，但仍然在6美元/MBtu以上，并在2008年上升到了7.97美元/MBtu，創造了美國天然氣價格的最高紀錄。2008年，美國進口LNG的價格達到10.03美元/MBtu，進口管道氣價格達到8.57美元/MBtu，城市供氣門站價格為9.18美元/MBtu。

    二是在次貸危機后，美國聯邦儲備委員會（FED）實施貨幣寬松政策，通過量化寬松手段大量投放基礎貨幣，并將聯邦基金利率降低到零。受低利率影響，以債券為代表的固定收益市場受到較大打擊，2008年末美國10年期國債收益率降低至2.25%，兩年期國債收益率降低至0.76%。在天然氣價格高企和利率處于歷史低位，且美元基礎貨幣大量發行的環境下，受“資本逐利”本性的驅使，借助美國完善和高效的金融體系，資本很快成為頁巖氣開發的巨大推動力。金融機構及其從業人員不斷游說投資者，將巨額資金注入頁巖氣領域（主要是一些進行勘探和開采的中小公司），大大推進了頁巖氣的開發進程。其創造的多贏機制，使開采者獲得資金用以擴大生產；投資者因產量上升而獲得收益；消費者獲得了更多更便宜的清潔能源。穩定的投資回報促進了頁巖氣開發技術的持續進步，鉆井時間縮短、鉆機效率提升、單井產量上升、產量遞減延緩，使開發成本穩中有降。

    頁巖氣開發任務艱巨五措施激發各環節創新活力

    2017年我國頁巖氣產量占天然氣總產量的比重約為6%,與2007年美國頁巖氣革命時的比例基本相當。但我國頁巖氣商業開發還處于起步階段，要實現國家能源局規劃的2020年300億立方米和2030年800億至1000億立方米的目標，任務非常艱巨。為進一步加快我國頁巖氣行業的發展，提升高質量發展能力，我國應著力研究并出臺鼓勵頁巖氣行業發展的根本措施和激勵機制。筆者認為，應做好以下五個方面的工作。

    一是應加快天然氣價格市場化改革，使氣價能真正反映我國的天然氣市場供需狀況。這是利用價格杠桿推進頁巖氣領域投資的重要前提條件。低于供需均衡的氣價將難以保證頁巖氣投資獲取穩定的預期投資回報，難以激發投資者投資的積極性。

    二是應創新頁巖氣開發的融資模式，加強實施頁巖氣項目融資。同時，從金融政策上給予頁巖氣項目融資優惠利率，探索建立滿足頁巖氣勘探開發的專業融資市場，放寬融資條件，給予資金提供方稅收優惠，使頁巖氣開發能夠獲得較低的融資成本。

    三是應繼續加大稅收政策支持和傾斜力度。著眼于增加頁巖氣有效供給，從提升頁巖氣項目投資回報率以吸引資金投入的角度，降低頁巖氣開發的稅賦水平，免征頁巖氣資源稅，并探索免征、減征頁巖氣增值稅，或者實施頁巖氣增值稅先征后返。對頁巖氣勘探開發所需的關鍵機器設備以及專利技術轉讓實施稅收優惠。

    四是應加大油氣體制改革推進力度。建立頁巖氣礦權轉讓市場，加強天然氣管網互通互聯，實行頁巖氣銷售行為市場化，先期實施市場化定價，由頁巖氣的買賣雙方直接商定銷售價格，活躍頁巖氣領域的市場氛圍，吸引包括國有資本、民營資本、外資資本等在內的所有投資者參與頁巖氣勘探開發，增加頁巖氣開發主體和市場主體，構建競爭性市場結構，激發頁巖氣開發的活力。

    五是應持續推進頁巖氣及相關領域的技術創新和技術進步。在頁巖氣工程技術服務、工程建設、管道運輸、市場開發以及頁巖氣的勘探開發主體、裝備制造、技術研發等主體之間建立市場化的利益共享機制，使各環節的參與者都能夠享受到技術創新和技術進步帶動頁巖氣行業發展的紅利，充分調動相關各方實施技術創新的積極性。

    總之，減征頁巖氣資源稅對頁巖氣的發展是一個非常好的兆頭，預示著國家將進一步加大對頁巖氣開發的支持力度，以增加天然氣的有效供給和充分利用。但是，從頁巖氣行業長遠發展的角度考慮，為確保實現國家確定的2020年乃至2030年發展目標，必須將頁巖氣行業發展作為一個系統性工程，重點實施好天然氣價格市場化改革和為頁巖氣開發創造良好的金融環境、稅收政策環境，按照市場化和公平、公正、透明的原則吸引各類資本平等參與頁巖氣開發，激發頁巖氣行業上下游各業務環節的創新驅動力。

    文／馮保國；能源戰略學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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